空置数据成疑
目前,市场最关注的点还是集中在两个数据:2013年22.4%的空置率及4898万套空置房。
“我对这个数据表示怀疑:到底有没有这么多。我对市场的了解是,公司会跟着行情走。比如,2013年部分时间段,公司销售团队进行了大规模放盘。当时,回馈的结果就是‘除了预留给关系户的,其他一套不剩’。”一位四线城市的开发商告诉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,仅就去年的情况看,“一度出现过用户集中入住的情况,我们甚至更换了物业公司,以提供更好的服务”。
“因此,我个人的感觉是,至少我的楼盘没有空置率很高情况的存在。”上述开发商说,“22.4%的数据可以参考,个人觉得并不完全真实。”
“空置的情况要看地段,但就我看来,一线城市空置的情况也许不会那么严重。”上海嘉定安亭新镇的宾根花园项目的一位负责人在和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交流时说,“比如安亭新镇,其依托的是汽车产业迅速崛起,且目前区域仍处于价格洼地,对刚需消费者有一定的吸引力。”
对于上述空置数据,上海易居研究院院长杨红旭举例说,国家统计局广州调查队对2011年广州城市居民消费结构的研究报告显示,2011年末,除了自住房,每百户广州城市居民家庭还另外拥有住房19套,其中出租房13套,“按此计算,119套住宅中有6套空置,空置率为5%”。
杨红旭称,2007年,国家统计局江苏调查总队在全省28个市县共3.1万余户的城镇居民家庭所做基本情况抽样调查显示,13.3%的城镇居民家庭除现住房外还有一套住房,1%的家庭还有二套及以上的住房,两项合计,拥有多套住房的户比例达14.3%。
“广州代表一线大都市的情况,江苏代表东部省份全省城镇的情况。假如推至全国,可以认为,全国城镇住宅空置率为5%左右。”杨红旭说,“即便考虑到调查时存在有居民少报套数现象,另外还有小产权房、城中村少统计等现象,那么我国城镇地区的空置率超过10%的可能性也较小,绝不可能超过20%。”
“大炮”任志强也极为不同意。同时,他给出了详实的理论和数据。“包括城市和全国,我没有统计局的数据,但可以从住宅竣工数量推算。”任志强说,自1998年房改开始计算,至2012年共竣工住宅95亿多平方米,加上2013年的11亿平方米,总计约106亿平米,即1.1亿套住宅。
任志强称,结合城镇化率、新增家庭户数等多个数据综合计算,户套比(家庭数与住房数)为1∶1.01,绝不可能有5000万套或更多的空置房,“如果说小城镇中有较长期无人居住的住房,或是全家外出打工,但这是他们的根。他们不可能放弃”。
对此,甘犁从数据和统计的角度回应了质疑:首先,任志强提到的新增住房面积“仅包括国家统计局的城镇住房竣工面积”,总量为106亿平方米;其次,在非自建住房中,也有一部分住房不在城镇住房竣工面积的统计范围之内,比如,小产权房和农村集体土地使用权住房;再者,任志强“高估了拆迁面积”。
针对杨红旭“租房家庭比例及多套房家庭的低出租率之间差异”的疑问,甘犁认为,在租房市场中,合租现象比较普遍,“我们的数据显示, 平均41%的租房家庭与人合租住房,城镇地区平均每套出租房中居住了1.45个家庭。据此推算,21%的城镇租房家庭仅占用了城镇地区14.5%的住房”。
统计“确实难”
在顾云昌和复旦大学房地产研究中心主任尹伯成看来,上述一来一去的争辩表明,全国住房空置情况的统计确实是“很大的难题”。
“每个人都会拿出自己的办法统计空置率。从专业的机构调查到小区‘查电表’了解是否住人,甚至,有人通过晚上数灯的方式推算住房空置率。至今,不仅争辩没停,空置率也没有一个统一的计算标准。”有业内人士感慨。
“国际上的住房空置率是以所有的房屋数量为分母,以出租租不掉、想卖卖不出的房屋数量为分子,得出的数据。”顾云昌对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说,但具体到中国,要推算出准确的中国住房空置率有几个难点。
他解释,首先,统计口径不清楚。从1986年房屋普查到2014年,将近30年的时间里,住宅数量有了巨大的改变,包括扩大、拆迁等,房屋总量这一基数很难统计清楚,“和国外相比,中国的基础资料不全,人口变化和城镇发展又太快,统计数据很难跟上现实的步伐”。
其次,数据来源不清楚。“各种住房空置率统计的办法都难以尽善尽美。即使是挨家挨户的调查也不一定能拿到完全准确的数据。一方面,调查难以覆盖全国所有的城镇情况;另一方面,住户给出的信息也有‘水分’掺杂其中。”顾云昌说,再者,有的机构将待售商品房面积等同于住房空置面积,“但实际上,两者并不等同”。
“我也一直在思考,哪种方法最合适。比如,挨家挨户登记,但抛开精力和时间不说,大家愿意真的跟你透露全部的情况?又比如,以家庭为单位统筹计算,但又不可能得到家庭的全部收入结构和人员构成。”在甘犁看来,到目前为止,最靠谱的还是抽样调查法。
甘犁称,其所在团队的调研和抽样共经历了3个阶段。2011年,将全国除新疆、西藏、内蒙之外的2585个县按照人均GDP分成10层,每一层在人口加权的情况下随机抽取8个县,在每个县人口加权的情况下随机抽取4个社区,一共在全国随机抽取了80个县的320个社区。
2013年,团队扩展了样本量,在各省进行对称抽样,在2011年的基础上新增了福建、内蒙、海南和宁夏四个省,采样数据覆盖了除新疆、西藏以及港、澳、台之外的29个省、262个县和1048个社区。最后一个阶段是,团队通过绘制、住户地理分布图,制作住户清单的方式建立末端抽样框,依照抽样框的住房分布情况进行随机抽样。每一个社区随机抽取20到50户受访家庭进行上门调查。
“我们试图展示最详尽的数据,也愿意各界‘拍砖’和探讨。”甘犁称,“其实,我们更希望,有关部门能及时统计出官方、权威的空置房报告,以给各方提供参考。”
城镇化是救星?
值得注意的是,进行横向比较,国际上,2000年至今,美国的空置率介于1%至3%;欧盟在2004年的住房空置调查显示各国平均空置率为9.5%;日本2008年的空置率为13.1%。
那么,高空置率该如何解决?
上述报告里提到的一种说法是,随着城镇化率的提高,更多农村人口进入城市,空置率会有所减少,但效果不是很明显。具体数据是,城镇化率每提高10个百分点,空置率仅降低2.6%个百分点。
顾云昌告诉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,农村人口进城确实是消化城镇空置房的一条途径,但并不是惟一,更非最关键的办法,“由于农民的收入水平不高,往往只能住很小的屋子。更有甚者,几个人挤一间屋子。让他们去消化大量的城镇空置房,有点不切实际”。
尹伯成也对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表示,对城镇化大幅度降低住房空置率的说法“不太看好。”他表示,农村人口确实有买房的需求,但是刚性需求不等于有效需求。
“在城市打工的农村人口购买力很弱,往往要靠政府的扶助政策来解决住房问题,并不能积极主动地消化空置的商品房。而身在农村想要进城的农民,往往只能靠卖老家土地的方法以求换得城里的一片屋檐。但是,目前中国农村土地的市场价格不高,即使卖掉土地也不一定能买得起城镇房,因此要依靠农村人口来消化城镇空置房不太现实。”尹伯成说。
在顾云昌看来,目前中国的住房市场是供大于求,因此,对空置房处理办法的探讨很有意义。尤其是,二、三线城市的住房空置率增加、如何消化这些空置房,应该引起重视。
顾云昌建议,“政府可以通过一系列手段来消化空置房。例如,以空置房来解决困难户的住房问题,减少商品房供应量等等。政府还可以以补差额的形式委托租赁机构将空置房以低价租给用户,既消化了空置房,又盘活了租赁市场的运作。对于实在卖不出去的房子,政府则需要提升这些房子的质量,例如完善硬件配套,改善交通状况等。”
市场影响几何
“空置率引发更远的思考:市场到底存不存在泡沫。大家很容易会想到,都已经有这么多房子空置了,我还要开发新的项目吗?对于消费者,他们可能会想,我要不要等市场彻底供大于求了再买房。”上述四线城市的开发商对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说。
报告还提到,2013年估算潜在的刚性住房总需求为24.6%,约为5400万套住房,相比2011年显著下降。
甘犁则解释,“空置率到多少才是楼市拐点,这个很难预测,只能通过压力测试来衡量。不过,如果以空置房现价按一定比例推算,房价一旦下跌5%,将会有17 .1%的空置住房出现亏本,远高于非空置住房的6.6%。”
“如果空置房出现亏本,业主会更想尽快把空置的房产投放市场,亏本的比例迅速增加。”甘犁猜测,因此,空置房的泡沫一旦破裂,会对楼市产生巨大压力。
在同策房产咨询股份有限公司研究部总监张宏伟看来,未来房地产市场基本面的变化取决于两方面:一是货币政策层面是否有定向宽松措施,是否对房地产市场有利;二是调控政策是否有定向宽松,尤其是限购政策是否有执行层面松动的迹象。这两点才是直接影响市场供求关系基本面的因素。
“从大中城市短期市场表现来看,尽管短期内大多数城市存销比高企,部分城市出现大幅降价的现象,但这样的现象应该不会持续太久。”张宏伟对《国际金融报》记者说,预计今年第四季度,由于银行信贷对于首套自住需求的支持,信贷紧缩的局面将逐步得到改善,楼市调控政策也转向宽松,至此,供求关系较为合理或供不应求的城市房价将步入平稳上涨的通道。
宾根花园项目负责人也提到:“当前,一线城市住宅的供需比仅为65%,较全国119%的供需比仍显得相对供给不足。换言之,一线城市的房价,尚有维持空间。或许,对于购房者来说,早点出手仍为上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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