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物周刊:这是到美国才有的感受吗?
王石:对。
人物周刊:你在哈佛学习中国的传统哲学,是要解决我是谁的问题?
王石:文化大革命我初二,古文学得不多就中断了,以后当兵,工农兵学员,工作,反倒是一直有意识地接受西方的东西,有意回避中国传统,我的家庭本身就没有传统文化的背景。以前我也很得意,没受什么污染。所以拿来主义对我没有什么障碍,原来一直把这当成个优点。
人物周刊:现在还会这么想吗?
王石:不,这是你的短缺。你没有困惑,所以才会拿来就用。
人物周刊:那你觉得拿来主义在国家和公司两个层面来说,应该怎么看?
王石:我没有从国家角度考虑,我已经非常清楚把自己定位成企业家。企业家更多考虑的就是“匹夫有责”,有责是你怎么对这个企业负责。再扩大来讲,就是如何对行业有些影响力。如果再扩大点,我们能不能像日本战后的索尼、松下、丰田那样,不仅仅生产产品,成为畅销品牌,还能提供创业精神,对社会还有正面的影响,就到这,仅此而已。
(思考)国家怎么样,国家命运,这是我很警惕的。
人物周刊:你会思考,但是不愿意去做?
王石:中国现在就是太泛政治化,每人都扮演政治家的角色,每个人都在考虑国家的未来前途。到美国你发现,我们中国老百姓对美国的了解,比他们对我们的了解强太多了。
应该是公共知识分子关心,而且应该是真正研究政治学、国际关系、国家走向这个分类的公知关心,这是他们考虑的问题。当然还有政治家和领导人。
因为作为董事长,你负责的是股民、员工,和你的品牌,这会产生利益冲突。你要是还有那个情怀,先辞职。
人物周刊:那你现在还有吗?
王石:我没有。
人物周刊:这是你和过往的自己所做的切割?
王石:我现在没弄清楚我是谁,我从哪儿来,但我最起码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企业家,应该有什么思维方式,最大的能量是什么。和美国一战后的那代企业家相比,我们还是要去承担社会责任,做公益,这是分内的事。
王石称,如果没有2008年,去年我也不会处理那么从容。比起2008年,那算什么?不就是红烧肉,说来说去嘛,还有什么?去年那个“红烧肉”,被消费被娱乐,但终究证明你这个人在社会上影响力还在,我接受你们采访本身在增加影响力,而不是在减少。
二、万科的名声对我来讲,要比能控制它,更性命攸关
人物周刊:你在哈佛的两年半里,万科出现了安信地板、人事变动等事件,你作为董事长,怎么看?
王石:我如果不在哈佛,就不发生了吗?万科这两年发生的事情,和我登山和去哈佛没有直接关系,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,和我求不求学、登不登山没有关系的。实际上我交班之后基本的大政方针都确定了,万科如何专业化,如何在转型中一步一步往前走,2005年底我出的那本书,《道路与梦想》,我在后记上写万科已经没有故事了,你可以看着它就这样一步一步成长下去了。不是伟大公司,但已经接近伟大公司了。
到2008年你才发现,真正的故事还没展开呢,换句话讲,离伟大公司差远了。突发的几个大事接到一块儿,万科的团队经受考验。你也看到有些企业家交班之后又回来了,我没有。有人问如果是这种情况,你会不会回去,我说不会接手,我不是说万科一定能渡过难关,我的逻辑是我接手一两年有什么意义呢?没有意义。
如果他不行,你再维持两年,将来还是不行。如果他行,你接手只能证明你很成功,但没法证明不接手他一定是失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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